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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炉琐事

来源: 娱乐文学汇 时间:2021-08-13

围炉琐事

时令已至小寒,立冬已是月余的事了,黄土高坡上还没有到数九寒天的时候。北风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雪花从南岗子上吹过,杨树林打了一个寒颤,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这样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村里如果没有个红白喜事,或者是其他紧要的事,人们宁愿一整天足不出户,围炉而坐,只有南山洼里的牧羊人,将自己瘦弱的身躯蜷缩在土坎下,时不时地探出头来,看看自己的羊群,然后又缩回去。

围炉,这是村里人冬天独有的乐趣,三五相邀,或煮茶,或饮酒划拳,或打牌下棋,或引针穿线拉家常……炉子是洋炉子,生铁铸成的,不高的个头,矮矮胖胖。上边一个四方炉台,中间一个大肚,大肚一般都用碱土掺上一些头发丝之类的灌装成一个上细下粗的炉膛,据说这样耐烧,用的久,下面是三个炉爪。

二十多年前我和祖父祖母睡上房,父母睡北房,日子过的很清平,两间房里就上房生了洋炉子。白铁皮卷制的烟筒,从炉口烟喉处接上,高高地架起来,再从墙上凿出来的烟筒口里出来,一直延伸到屋檐以外。冬天若逢风雪之日,特别是到了晚上,一家人围炉而坐,听着寒风经过烟筒口时的怒吼咆哮,带过来的雪渣子一阵一阵地扑打在窗户上,再想想南岗子上那刺骨的寒气,而室内却温暖如春,日子是苦了点,但此时不由让人对上天心生感激。

围炉给生活添加了一丝情趣,也给日子增添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冬日里,特别是有雪的日子,晚饭过后,父亲通常会将炉子烧到很旺,红彤彤的火苗从炉盖中间细细的孔里钻出来,忽弱忽强,一闪一闪的。如果此时你将房屋的灯关掉,火苗就像是一个会跳舞的纸人儿,映在窗户上更像是一出皮影戏。一家人围着炉子,十几寸的黑白电视机里上演着大家喜欢的电视剧。其实当时根本谈不上喜不喜欢,总共一个频道,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来的,有时候可能是风雪大了点,晃动了天线杆没了信号,屏幕上就会变成雪花状,滋滋的声音很是嘈杂,过了一会图像又出现了,可是电视剧里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父亲喜欢抽烟,更爱喝茶,茶是罐罐茶,茶灌很简单,很随意,是父亲捡来的易拉罐,上面用铁丝拧上一个手柄即可。用父亲的话说,如果一天不喝上一罐老茶,就像是抽大烟的人少抽了一杆大烟,浑身没得力气。我不信,对此甚是怀疑,于是在围炉的日子里,父亲多了一位“茶友”。炉盖烧的通红,父亲用它所谓的铁手将茶罐放上去,水添到三分之二即可,等水开了,再将半巴老茶放进去。此时,浓郁的茶香便会缭绕在我的口鼻之间。等茶沏到茶碗了喝上一口,我便开始叫苦,父亲只是很坦然的对我说:“到后面就好了,会越来越好喝的,世上哪有先甜后苦的事。”父亲没有多少文化,不会用什么华丽的词语来修饰自己所要表达的,但是当时从父亲的神态我可以看出,他似乎在说明着一个什么道理。

是啊,生活亦是如此。后来我才明白父亲的这句话,生活就像这罐老茶,只有在时间的水里沸腾过,才会苦尽甘来。

定西,马铃薯之都,现在周末,若逢阴冷天气,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的暖气旁边,看着外边大街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匆匆行人,我会陷入一片沉思,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吃马铃薯长大的,是呢?还是不是?这样反反复复的想。想着想着就会想到小时候围炉之时,母亲烤洋芋的那段日子。

靠天吃饭的黄土地上,我不知道,在其它庄稼都没有好收成的时候,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洋芋,村里每家每户的猪吃的是洋芋,人也吃的是洋芋。猪是煮了以后吃的,而人吃的方法诸多。每天粗糙的杂粮面让我“痛不欲生”,一口饭我会在嘴里咀嚼半天,然后再闭着眼睛咽下去,此时我对洋芋产生了感情。

母亲打开炉盖,将一个个的洋芋小心翼翼的塞到炉膛上面,她的动作很笨拙,时不时的就会碰到烧的发红的炉膛,手一松,洋芋也就掉进了火坑,烧的滋滋响,她本能地将手缩回来,对着发疼的地方吹上一口气,然后用另一只手搓一下后,无碍后,又开始想办法从炉膛里捞已经被烧焦的那颗洋芋。炉膛上方整整齐齐的摆了一圈土豆,母亲安静的坐在炉子旁开始守候,饥黄的脸上经过这么一折腾后有了一丝血丝。过上一会她又揭开炉盖去翻腾一面已经烤熟了的洋芋。反反复复,洋芋也就烤熟了,剥去上面一层皮后,洋芋蛋真就变成了金蛋蛋,正如几年后村庄里到处的墙上写的大白字一样。

烤洋芋,让我能填饱肚子的烤洋芋。我吃的急,有时候来不及剥烧焦了的洋芋皮,吃着吃着我就变了样,嘴上,甚至半个脸都弄得黑乎乎的,就像是京剧中的大花脸,母亲不这样认为,总骂我说,我像那山里的“老骚胡”(山羊的一种),惹得全家对着我大笑半天。

冬天很容易咳嗽,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偏方,说是烤焦的橘子皮和花椒放在一起煮水喝会止咳。那时家里一旦有人咳嗽,母亲就会弄上一点橘子皮烤在炉边,这时整个房子里都会闻到橘子皮烤焦后浓烈的香气,每每此时,不咳嗽的我,等煮好后都要抢着喝上一两杯。

如今,家里依旧生着炉子,只是炉子不是当年的炉子,围炉的人也不是当年的人,祖父走了,父亲也走了,母亲也很少烤洋芋了。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闲谈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息,这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守在炉边,想想过去那一段三饥两饱却又幸福的日子,想想走了的祖父还有父亲,有时候经不住所想,会拿出父亲生前用过的茶罐,煮上一两杯老茶。是啊,人,总是要离去的,就像当年的洋炉子与白铁皮卷制的烟筒,就像这杯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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