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子彦沉
除了对外公外婆吩咐的事情毕恭毕敬,姐姐对其他长辈也是如此。
有一次,放暑假,妈妈特意从衡阳回来,准备把我们三姐弟接到身边过暑假。大衡阳,那可是我这乡里娃娃梦寐以求的地方,城市里有好多车,好多商场,晚上还有灯光,这一切,对于小小年纪的我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听说妈妈要带我去衡阳,我兴奋了好半天,掰着手指头,一心一意等出发。
不偏不倚,爷爷也来我家了。
说实话,爷爷很少来我家,如果不是有事,基本难以见到他的身影,所谓的有事,当然也只是他自己的事。
原来,这一次,爷爷想请姐姐和我去帮他干农活——“递禾手”。
“啊!递禾手!”我几乎杏眼圆瞪,弱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递禾手,这可是个高危职业!不用想,烈日炎炎之下,行走在满是泥泞的水田里,步履维艰,一边担心蚂蟥,一边还得搬着沉重的“禾手”,递到“打稻者”的手里,对于其中的艰辛,我深有体会。
先不管,太阳如何毒辣,水田如何泥泞,蚂蟥如何恐怖,“禾手”如何沉重,光那如利剑一般的禾叶,就足以把人吓得退避三舍。长长的禾叶,碰到皮肤,一拉扯,就是一道深深的口子,如刀刺一般,马上渗出鲜血,又疼又痒。
曾经,每个暑假,我都要遭受这样的罪,两个手臂、额头、脸上,乃至全身,因为“递禾手”而变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今年,爸爸承包了一个大工地,妈妈一心一意跟着爸爸在外帮忙,家里的田地暂时让别人耕种,终于摆脱了沉重的农活,我们因此惬意了好一阵子。
自家的农活倒是免除了,谁知道,爷爷却找上门来,大概,早就知道我们两姐妹是干农活的好帮手,特意跑这么远来邀请我们。
此时,心里摆了一个天平,天平的一边是——妈妈要带我们去城里玩,另一边是——爷爷请我们去田里干农活。“哐当”一声,我听到天平的一边掉到了地上,另一边“哗啦”一声飞到天上。如此不成比例的称量,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答案明晃晃地摆在面前。
我偷偷地朝姐姐瞄了几眼,只见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我们都大半学期没有看到妈妈了,当然,选择跟妈妈在一起。”我在心里高声地呐喊,生怕姐姐“逞能干”。
像这种情况,我和姐姐几乎是捆绑在一起的,如果,她选择去,我通常只能乖乖跟着去了;若是我们姐妹同心,都选择不去,岂不快哉!
有没有一种情况是:两姐妹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不去;结局当然是,我不去!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懒,没什么孝心。
可是,跟妈妈在一起,不仅可以看看大城市,还可以享受妈妈在身边的温暖。
“爷爷,对不起,我想跟妈妈去衡阳!”想了很久,挣扎了很久,虽然,我心里早就有了这个答案,但说出来,似乎还是有些艰难。
“你呢?”爷爷有些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又满怀希望地转向姐姐。
“爷爷,我去给你帮忙吧,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做田里的农活,挺不容易的,虽然我力气不够大,做不了重活,但递禾手,收割,还是没问题的。”姐姐满脸诚恳地对爷爷说。
爷爷听了这番话,早就感动地露出了微笑,连同对我的失望,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反正,还有一个孙女如此体贴。
本来,我没有感到害臊的,可是,被姐姐的行为一对比,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拈轻怕重的人,活该,被爷爷嫌弃。虽然,有些心虚,但我还不忘自我安慰,爷爷有那么多孙子孙女,儿子女儿,应该不在乎我这个孙女的缺席。
我心虚地松了一口气,一边为自己感到害臊,一边为姐姐的无私精神所折服。姐姐真不愧为姐姐,尽管轻松的事情摆在眼前,她还是选择了那个艰难的选项。
原以为,我真的要跟姐姐捆绑在一起;因为爷爷在给我们做说服工作的时候,顺便把爸爸也搬出来了:“我都跟你爸爸说了,你爸爸很赞成你们帮我做农活呢!”
幸好,对于我的拒绝,妈妈是一种默认的支持态度。
姐姐二话没说,跟在爷爷后面走了。
我暗自嘲笑姐姐这个傻子,以为爷爷许诺给她买好吃的,就屁颠屁颠地走了。哼,我在妈妈身边,吃着冰棒,吹着风扇,想象着,姐姐在烈日炎炎之下,挥汗如雨,忍不住笑出声来。
事实证明,付出就有回报,姐姐帮爷爷递了几天“禾手”,干了几天家务,后来,爷爷也把她带到衡阳跟我们汇合,貌似还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夏天的短袖。
她穿着爷爷给她买的新衣服,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
“怎么样,我有新衣服,你没有吧。”姐姐摩挲着她的新衣服,神气十足地对我说。
“哼,我才不羡慕呢,不就几块钱的衣服吗?相对于手臂上的划痕,我宁愿不要这新衣服。”此时,我说的真是心里话。
“这不仅是新衣服,还是我的劳动果实呢,哪像你,只会偷懒耍滑。”姐姐一脸骄傲。
“对啊,我就偷懒耍滑,反正我做再多,爷爷也不会喜欢我,我干嘛要自讨没趣;再说我不用做事,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呆在妈妈身边,多开心!”
“你又懒又没有孝心,活该爷爷不喜欢你!”
“说得好像爷爷多喜欢你似的,只不过在孙女中,算对你比较好一点而已,加上孙子,你只能靠边站了!”我这刀子嘴又说到了刀刃上。
“反正超过你就行了!”姐姐才不在乎我的讥讽。
“你所谓的孝顺还不是为了讨长辈欢心,明明就是有私心,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讨欢心咋样,总比你不讨欢心好!长辈高兴,我也高兴不行啊!”
不得了,我们之间的拌嘴战争又要开始了,且不知什么结束。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口水仗”,我只好闭嘴,顺便在心里默默地回一句:姐姐,你狠!我望尘莫及!
除了外公外婆爷爷,村子里其他人也都夸姐姐“贤惠懂事能干”。
姐姐从小就在这种赞誉声长大,所以,她必须时时严格要求自己,事事都要做到很完美,很得人心,唯恐哪件事情逾矩。
以前,我还想:这样的有限追求,也许,并不是姐姐心里想要的,打一开始只是碰巧;后来,变成了无奈,她已经背上了这样的好名声,万一哪一点没做好,所有的好名声就要毁于一旦,她必须坚持。
也许,我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我觉得要做到这么贤惠,这么勤快,真的很难。可是,在我看来很难的事情,姐姐却早已当成一种习惯,她习惯了勤快,习惯了贤惠!
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癫痫病癫痫治疗多少钱长春癫痫病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