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槐树林里自是另一番热闹的气象。
夕阳西下的傍晚,吃过晚饭的人们呼朋引伴的说笑着走向槐树林。他们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提着塑料的瓶子,我和小伙伴们也是如此的装备。
趁着未散尽的夕阳余光,还无需借用手电筒的光亮。有的人弯着腰,仔细的在地上搜寻,如有发现黄豆大小的洞眼,要用指甲轻轻地挑开周围的泥土。随着打开的洞口,就会看到洞眼里有个金黄色的爪子,把手指轻轻的探进去,指间会传来轻微的痛,那是知了猴的爪子拉住了你的手指,趁机快速往回一拉。一只金褐色的知了猴就给捉出了洞穴。把它放进随身携带的塑料瓶里。
这种捉法,是要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一是要有正确的判断力,不然捉出的癞蛤蟆岂不吓得我花容失色。其二,既然里面有知了猴,也要有娴熟的手法,如果大力,会把泥土盖住洞口,非但捉不出猎物,还要影响知了猴下一步的行动。
这技巧,非是我等顽童学的会的。虽然我们也眼睛紧盯着地面,却是一无所获。不一会儿我们就放下手里设备,在槐树林里疯跑着,追逐起来。等到暮色四合,大人们相继打开手中的手电筒时,我们才会安静下来。
槐树一棵挨着一棵,只要用手电围着树转上一圈,运气好时,就能照到三两只爬树的知了猴,有时也会几棵树看过来,一个知了猴也没遇到。知了猴是蝉的前身,它爬到树上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褪下身上这层金黄色的壳,再给自己一双透明的翅膀,变成黑色的蝉。拖着稍显硕大的身体,伏在槐树上尽情的唱歌。
它们却不知道,在离梦想仅有一步之遥的咫尺,危机四伏。
槐树林里到处是人,一道道手电光柱冲破夜的黑暗,在槐树上回旋着,盘绕着。我们是掩饰不住得到胜利果实的喜悦。只要看到知了猴,就会大喊一声:“这里一个!”暂时还没捉到的人就会羡慕的说:“运气真好!”
夜渐渐深了,偶尔会发现侥幸爬到树梢上的知了猴开始脱皮。先是背部裂开一个小口,它的背弓了起来,然后头也随之脱离的硬壳,很后一个鹞子翻身,整个身子都倒垂下去,只有尾巴尖连在硬壳里。刚变成的蝉还是飞不走的,它白嫩柔软的身子,翅膀蜷缩着,还没有打开。过段时间,身子渐渐发黑,翅膀变成透明的白色,它们才可以自由的飞行。树上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蝉蜕。
特别是雨后,不论白天还是黑夜。知了猴都会抓破松软的泥土,迫不及待的往树上爬。若是在雨中,就会更振奋人心了,遍地都是他们金黄色的身子,经过雨水的冲洗,晶莹闪亮。这时,只管捡起来塞在手中的瓶子里就可以了。
洗掉知了猴身上的泥屑,或煎或炸。可单吃,也可以卷在饼子里,酥脆可口,两腮生香。
河里也随着夏季的到来热闹起来,吃过早饭,东邻的大嫂,西居的婶娘,都会端着一盆盆的衣服走向河边。脱下鞋子,挽起裤管,露出一截白如藕节的小腿,站在浅水里洗衣服。她们会把洗好的衣物挂在两棵槐树之间的麻绳上,各色衣服随风飘荡,像一面五彩的旗。
我喜欢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把双脚泡在清凉的水里,看河中船来船往。稍稍安静一会,便会有鱼儿游过来咬我粉嫩的脚。起先一两条,后来三五条,脚趾尖微微一动,它们便惊恐的四处散去。再不动,复又聚拢。
热浪袭人的午后,我和小伙伴们会偷偷的溜出家门,跑到河里去清洗一身的炎热。我们的游泳的姿态并不雅观,手脚并用,扑腾的水花四溅。游累了,头枕在岸边的青草上,身子漂浮在清凉的水中。那感觉,身子轻盈飘逸的如一尾快乐的鱼。
很多的时日,是躺在槐树下奶奶编织的草席上,听树间鸟儿欢快的鸣叫。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蝉那不知疲惫的声嘶力竭的大合唱。
密密的槐树叶子如一张大网,将人们和树下的小草都罩在它的网下。阳光是炙热的,但它透不过网眼。我就这样在我的槐树林里,躲过炎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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