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石(夏凉文学杯)
粱之衍
到大海里游泳,在大海边捡彩贝,是我的宿愿,但未曾有此机缘。不过,由于工作的关系,箐沟溪边,河堤江岸,我倒是经常驻足。冬、春季是枯水季节,江流形影消瘦,溪水步履纤弱,河床沟底坦荡荡、赤裸裸地显露在人们的眼里。起初,我漫不经心地踩着裸露的河床,只觉得乱石遍地,没有丝毫的兴致,日子长了,普普通通的卵石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大的似鹅卵,小的如豆粒,或是一身花纹,或是通体洁白,很多的是褐色和青灰色,黑色次之。它们三个成群,五个成堆,很随意地夹居在那些七棱八齿的怪石中间。我这儿选一枚,那儿挑一颗,之后,就着江河水细流,将它们浑身洗净,用手巾包好,工作结束时带回家中。
卵石进了我的家门,等候它的却是冷漠。原因就是它们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家人说,卵石到处都有,谁稀罕?友人说,卵石既无新奇姿态,也无艺术之韵味,实在恭维不得。于是,艺术架上没有卵石的席位,玻璃缸里也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处。它们在这个家里似乎是多余的,甚至有些碍手碍脚了,幸亏大家看在我辛辛苦苦拎回来的面上,让它们暂时栖身在窗台下面。
荷肥柳长的仲夏里,我到彝族聚居地的一所江边小学了解校舍建设情况,对卵石有了新的认识。这所江边小学有着一群铁了心干好山区小学教育的年轻人。普校长四十擦边,算是老大,中心校三次调他到镇上的学校工作,他都摇了摇头;陆老师当年毅然退回生产大队发给的招工表,放弃到国营大企业当“老大哥”的机会,跑到学校里当“民办”,一干就是十八年;鲁老师三十岁搭边,先进教师当了好几回,就是还没有当过一次新郎官,一门心思打磨那些“鼻涕虫”;孙老师不学英语学苗语,双语教学评比他捧来了一块金牌。年初,县上安排这所小学为省里的排危点,这可乐坏了他们。集资、制图、备料,直到破土开工,忙得不亦乐乎。有人说:“振兴经济,教育为本;振兴教育,希望在教师。”这话讲的在理。正是许许多多像江边小学这些不会“叮当响”,但却实实在在献身教育事业的老师们,托起了山区教育的大厦。
我到江边小学的这天,老天阴着脸,虽然还没有落下一滴雨点,可是,洪峰已经从江的上游涌来。瞬间,激流猛泻,滚石相撞,山谷中轰轰作响,在那急湍的浊浪下面,无数卵石正经受着剧烈的磨练。离江边不远的小学工地上,普校长正在指挥着人们把一个个较大的石块铺在基沟底部,同时用细小的卵石搅和着水泥砂浆灌平。这些大大小小的卵石,都是江边小学的师生在课余时间里,从河床上运来的。普校长一边铆足劲忙碌着,一边大声地说:“这层卵石是教学大楼的‘根’,大家要抓紧时间,保证质量,根基扎实了,教学大楼才能牢牢的立在江边。”
真没想到,卵石如此硬气,竟然能够托住教学大楼,可人们看到托住大楼的则是紧紧接着砖墙的方石们。那些经过粗加工的方石,躺在卵石的身上,钻出地面,毫无愧色地欣然接受人们的赞誉。卵石们却默默无闻地深埋在地下,尽心竭力,尽职尽责,无怨无悔,忠心耿耿。卵石的风范,实在令我叹服。
猛地,搅拌机戛然而止,很后一铲穿着水泥砂浆外套的细卵石被送进基沟底层,海底石铺砌完毕了。这时,云层裂开了,太阳露脸了,金色的阳光把普校长他们的身影投进基沟里,与大大小小的卵石融合在一起了。
回转的路上,我想,家里的那些卵石不能再受冷落了,家人和友人对卵石的评语显然有失公允,我应当把它们从窗台下面请出来,当然,不是请它们上艺术架,也不是请它们进玻璃缸,而是把它们送到很适宜发挥作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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